今天是我的生日。但我想说:年轻人的生日叫:过节。而老年人的生日叫:过寿。看到【过寿】这两个字就有一种去西山看风景的感觉。所以,不过也罢。
虽然,总感觉还年轻不服输的我,浑身关节不会在梅雨季节有酸痛的感觉,但手背已不知何时冒出些许淡淡的老年斑,像块顽固的茶渍,总想着用什么把它覆盖。两鬓稀疏出现的白发,也在黑发的映衬下若隐若现,时不时的想连根拔掉。手机也不自觉的出现"如何预防阿尔兹海默症"的推送,仿佛大数据都在提醒:您已进入人生保修期。
青春年少时,一直不敢想象六十岁的我是怎样的存在,可真到了六十岁这个海拔,却发现不过是换了个观景台而已。能看清山脚的年轻人正踩着我的脚印往上爬,也望得见更高处八旬老者的背影。所谓人生的坡度,原是道缓释的斜坡。看着镜中泛白的鬓须,早已不见当年那个通宵喝酒打牌玩乐的青年,而现在早睡的我早已没了年轻时那股激情荷尔蒙。经常冥冥中有人突然冲我咧嘴:"老兄,你存了六十年的内存,该整理硬盘碎片了。"
开始理解为什么古人称"六十耳顺"。倒不是真的是修炼成精了,而是终于学会把"必须"、"应当"这些钢镚儿换成"也行"、"无妨"的毛票。就像一辆服役几十年的老爷车,不再计较它爬坡时发动机的无奈喘息。毕竟我上楼梯也得抓着扶手换换气,否则头晕目眩,两腿发软。跑快了也要立马坐下歇歇脚,以免突发意外,猝死街头。
有时候,总想着年轻时拼命往身上贴的那些无畏标签。而现在却忙着撕去标签。撕掉"年轻力壮"的金箔,揭下"中气十足"的贴纸,最后露出无畏标签下那原生态的皱褶。忽然想到,有些时候,人生最舒服的状态,就是做一颗被岁月晒透晒干的陈皮,而不是非要伪装成一枚鲜灵水果,自欺欺人。
出门在外,偶然听见年轻人喊"叔",都会下意回头找一下周围更老的面孔,体检报告犹如悬疑小说,每次翻开都需要一些勇气。但奇怪的是,年龄焦虑反倒像过了季的潮水——退得比涨得快。可能人活到六十岁这个刻度,就会启动生存智慧:既然躲不过,不如好好过。
经常在公园看见欢快奔跑的少年,他们身上那股横冲直撞的生机,像极了当年在砻坊场和小伙伴们追打闹腾的我。看着他们,我突然笑出声——原来时间就是个环形跑道,我们既是观众也是运动员。此刻我坐在六十岁的座位上,膝盖上摊着爆米花,杯子里泡着红枸杞,看着时间跑道上那些年轻人,竟觉得比当年自己当主角时更觉有趣。
每当手机还剩20%电量时会自觉调低亮度,这大概就是六十岁的人生哲学:不需要固执的满格显示,要学会用节能模式欣赏风景。至于在年轻时那些怀揣激情,踌躇满志想完成清单,早就和泛黄的秋裤一起,收进了衣柜的最深处,时不时的偶尔翻出来看看,权当行为艺术展。
时间不会等你回去,唯有岁月沉淀永存。
![]()
展开